【導讀】

以科技創新推動產業創新、發展新質生產力，是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戰略深化和理論深化，是對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的最新發展。近年來，科技創新對推動中國科技發展、經濟社會發展，都產生了巨大作用。

近日，人大出版社“數字科技企業創新”研討暨《科技創新與新質生產力》新書發布會在北京舉行。科技部調研室原主任、研究員胥和平出席活動，并進行主題演講。

以下是胥和平主任致辭原文：

從去年9月高層提出發展新質生產力這個重大命題，短短幾個月時間，全社會關注度極高，理論研究、實際工作都非常火熱。對一個宏大的時代命題的認識，是一個持續過程，真正系統地深入認識還需要時間。今天，我想專門談談科技創新推動產業創新。

去年9月份總書記在東北首先提出以科技創新推動產業創新、發展新質生產力這個戰略思想，具有極其重大的戰略和實踐意義。從2012年提出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起，不斷深入推進。多年來大力推動科技創新，特別是加強基礎研究、關鍵技術、顛覆性技術研發，取得很大進展。

有一個很具有挑戰性的問題：創新怎么驅動發展？這個問題在很多層面上沒有想明白，回答得不好。實際上，科學、技術、創新和產業發展、經濟發展，有特定的聯系規律。科學好不一定技術好，技術好不一定經濟好，產業是關鍵環節。科技要推動經濟發展，必須落到產業上。科技創新推動產業創新，決定了新質生產力的樣貌。

以科技創新推動產業創新、發展新質生產力，是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戰略深化和理論深化，是對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的最新發展。高層把科技創新、產業并列，要求科學布局科技創新和產業創新，涉及對創新概念的深刻把握。創新這個概念，已經談了多年，大體上從90年代后期引進到新世紀都十分火爆，科技創新對推動中國科技發展、經濟社會發展，都產生了巨大作用。但有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很多人講創新實際指的是科研，科學研究和技術開發，這就把創新大大簡化了。總書記明確講科技創新推動產業創新，要求科學布局科技創新和產業創新，內涵上創新包括科技創新、產業創新，戰略上要科學布局，這就是戰略上的深化。

什么是創新？熊彼特早年講的創新，是企業的經濟活動，包括引進新技術、開發新產品、找到新市場新供應、形成新組織，跟科學家的活動沒有多大關系。從熊彼特到演化論以來，百年來創新的理論不斷演化，到當代認識深化了，創新概念豐富了。現在比較權威的學者共識是，2007年OECD、歐盟統計署把創新分為：產品創新、工藝創新、營銷創新、組織創新。2015年美國創新戰略說，支撐經濟增長的創新有四個，技術創新、產品創新、流程創新和商業創新。這應該是代表了當前對創新最新理解和最新認識。這四大創新，非常簡潔鮮明，而且是推動創新的重要抓手，這對于我們研究創新、推動創新很有啟發。

創新的本質是什么？80年代聯合國工發組織就有一個看法：創新是科技成果應用。2004年《牛津創新手冊》講，創新是技術成果的首次商業化應用。這個看法應該是比較深刻的。實際上，中國在推動科技創新上，科技成果的應用始終是重要的關注點。從1985年科技改革的最早文件，一直到現在，特別是十八大以來科技創新文件，講創新總有幾句話，“企業為主體”“科技成果應用”。現在進一步講要“四鏈融合”、融通創新，推動科技創新的指向非常清楚。24號全國科技創新大會，總書記講科技創新幾大問題，強調科技供給、成果轉化、企業主體，包含了對當代創新內涵和規律的深刻把握。

科技創新如何驅動發展？關鍵是推動產業創新。百年來創新內容在豐富，體系越來越完整。產業創新比一般談的技術創新或者科技創新，內涵更加豐富。從80年代以來國際上的認識，產業創新大致包括：技術創新、產品創新、流程創新、市場創新、管理創新。這就是一般講的產業創新，要比科技創新內容豐富得多，從科研活動、科技發展、科技進步，延伸到后面商業活動、產業發展、經濟發展上，這個邏輯非常清晰。

科技推動產業創新從哪兒突破？有一個非常好的切入口：強化創新鏈與產業鏈對接。新質生產力有三個重要來源，技術的革命性突破、生產要素的創新性配置、產業深度轉型。生產要素配置問題，這是經濟發展基本問題。生產活動在哪里，創新活動在哪里，人在哪里，錢在哪里，這就是要素配置。其實，我們講的“四鏈融合”，就是要解決創新要素的配置問題。和工業經濟時代不一樣，數字經濟有新的產業生態、新的商業模式，涉及各類生產要素的重新配置。怎么配置推動“四鏈融合”？

產業創新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就是新興產業發展。高層強調要通過顛覆性技術、前沿技術，加快培育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同時還強調完善現代化產業體系，改造提升傳統農業，發展壯大新興產業，布局建設未來產業。現在大家熱衷談新技術引領新產業發展，這件事要深化，不能泛談。不是所有的新技術都能成為新產業，也不是所有新技術都要使用同樣的規律去做新產業。十九大報告談技術創新，包括行業共性技術、關鍵核心技術、現代工程技術、前沿顛覆性技術，這些技術在推動產業中的功能、作用和規律完全不同。

要認識當代新興產業發展的規律。當代產業發展最大特點，是由新技術支撐引領的復雜產業創新系統。過去搞產業，重點是搞技術、產品、產線。現在搞產業，包括從基礎研究、技術開發到生產方式、運營模式的全過程，是個極其復雜的產業創新過程。更重要的是產業創業充滿了不確定性，技術、產品、市場供需都處于快速變化中。重視顛覆性技術、前沿技術創新，很多人都主張搞顛覆性技術規劃，這需要冷靜思考。顛覆性技術充滿了不確定性、不可預期，根本無法把握。對于顛覆性技術又要如何規劃？歷史上看，新技術能不能產生顛覆影響，是歷史選擇的演進過程。科學技術不斷突破總有大量新技術出現，但很多紅火一時的新技術最后沒有什么動靜，而一些不經意的技術或技術路線出乎意料的成功，改變了世界。比如說PC推動信息發展，最近大模型引發人工智能大進展，都不是規劃出來的。與熱衷規劃引領相比，建立適合顛覆性技術、顛覆性產業發展的土壤、環境和制度，建立新質生產力發展要求的新生產關系，更為重要。把握未來產業發展的規律，加速技術迭代，建設產業創新體系，新的商業模式以及理性的投資策略，都是急需要研究的大問題。

如何推動“四鏈融合”？“四鏈融合”不是完全并列的，實體是產業鏈、創新鏈，后面兩鏈是要素配置，核心是把前兩鏈對接。生產要素創新配置，其實最好的場景就在“四鏈融合”。做科技服務業的、做平臺的，做新模式、新賽道，其實做的就是生產要素的創新性配置。

建立完善產業生態是新興產業發展的基本邏輯和思路。當代新興產業、未來產業發展，產業基本邏輯和思路發生了根本變化，由工業經濟時代主要關注的技術、產品、產能，走向數字智能時代更多關注產業創新生態建設。面向未來，搞具有新質生產力特點的未來產業，特別是數字技術驅動的未來產業，如果還用傳統工業時代思路模式，問題就很大，只注重搞技術，產品就搞不成，現在要建產業鏈、創新鏈、產業創新生態（產業創新圈）了。產業生態怎么建？要素、創新體系、創新載體以及創新服務要同步發展。

今天會議有一個明確的主題：數字技術驅動的產業發展和企業創新。怎么把握數字技術推動產業創新、產業轉型，有幾個問題需要討論：

第一，數字技術和數字產業不確定性。技術充滿不確定性，應用充滿不確定性，產業形態、產業模式都充滿了不確定性。工業經濟的模式整個不行，充滿不確定性，我們講工業經濟是確定性經濟，當然也有風險也有挑戰，你說弄一個化纖廠成型了，罐子出來了，買來一裝十年八年就沒變化，現在數字經濟在網上輿情，需求一會兒一變，過兩天又變了，一個問題出現企業垮了，充滿不確定性。

第二，數字經濟怎么干。用數字技術推動產業創新，起碼有三件事情：一是數字基礎能力，如數字技術能力、數字基建。二是應用場景，數字技術應用在哪。三是產業生態，各類應用場景里的硬件、軟件、終端，數據、信息、內容，以及生產、消費。缺了什么都不行，這叫產業生態。

第三，深化信息互聯網技術的應用。toB、toC是近年非常熱的概念，是數字化的主戰場。業界一直有個判斷，中國信息互聯網技術應用端做得不錯，弱在toBtoG。美國在toB上做得比較深入。現在說我們進入toBtoG時代，有一個具有挑戰性問題，toB怎么做？現在很多朋友討互聯網經濟、數字經濟，主要關注點就是搭平臺，實際上把問題簡化了。toC主要是平臺，可以一網通吃。但toBtoG不行，toB是基于數字技術的深層服務，一定是點對點服務，重點是要講專業化服務。toC可以通吃，toBtoG不可能。不能用toC的思路搞toB。這個問題在數字技術創新應該有更多關注。

（根據胥和平在人大出版社“數字科技企業創新”研討暨《科技創新與新質生產力》新書發布會上的致辭整理，有增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