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求：現代金融的核心和基石是資本市場

吳曉求表示，傳統金融雖然有六大功能，但它更多是在創造貨幣的流動性。所謂現代金融，它的核心和基石是資本市場。我們把這種金融體系稱之為“現代金融”或者是市場主導的金融體系。引導主導性的金融體系一般稱之為傳統金融，市場主導的金融體系一般稱之為現代金融，這個市場指的是“資本市場”。也就是說它的投融資活動以及它的金融資源的配置主要是通過這個市場來完成的，或者大部分是通過這個市場來完成的。

在這種條件下，你會發現有了很發達的資本市場之后的那個金融，你會發現它的功能發生了變化。它的功能開始由主要創造貨幣的流動性，開始走向創造資產流動性。

我最近在寫一篇論文，講現代金融的本質是創造資產流動性的，這是非常重要的概念。為什么它會創造資產流動性，這個資產流動性一定是社會需要的，為什么社會需要這種資產，為什么它會把這種創造出來的具有流動性的資產作為它財富配置的重要的工具？顯而易見，這種資產是有收益的，是有不確定性的，而且在這個不確定性之后，它有和這個不確定性相匹配的收益，這個收益將會大大超過無風險收益，這就是金融正在走向一個新的階段。

以下為發言實錄全文：

吳曉求：

認真聽了忠民理事長和西慶主席的講話，他們倆都是資本市場領域里面有深刻見解的專家，忠民理事長講了技術的進步，用非常深刻的思想闡述未來的發展。西慶主席給我們講了一堂生動的法治課。田軒說做過“貓”和“老鼠”，他還是一個著名學者，是一位非常著名的法學家。人民大學的法學院也非常好，但是我很少聽到像西慶主席這么幽默、詼諧同時又把內在深刻的法學道理講出來，這挺難的。法這個東西講不好就很枯燥，要把深刻的到了講出來，沒有對法的機制的理解是講不出來的，深受啟發。

我講講資本市場，題目叫“金融的結構性變革”，這個比較學術。我的演講只有一頁，不用翻頁器了，如果每個人的要講得非常詳盡，我估計需要一個很大的團隊，我經常就寫一個題目，上午在浙大，昨天我在光華，下午在清華經管，現在金融成了一個特別熱的話題，都要去講一講。我說我都沒有PPT，但是我有題目，我會保證題目不同，不能在四個地方講的題目是一樣的，題目肯定是不同的。

我今天結合“資本市場助推科技創新”這個主題，講一講資本市場是從哪里來的？它走向何方？我們叫“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它從哪里來，為什么會有這個東西？中央銀行做得好好的，有資產為什么要貸款，為什么要有一個資本市場，這里充滿了風險，充滿了不確定性。后來它又向哪里去？

從哪里來？是因為金融脫媒產生的。脫媒的動因當然是來自于對金融管制的一種反抗或者是金融自由化的改革，它繞開金融機構，繞開金融中介，通過市場這個平臺來完成投融資活動，我們把這個過程稱之為脫媒的過程。

西方經典的金融學理論闡釋得非常清楚，慢慢地市場出現了，包括股票市場，包括債券市場，都是因為脫媒所產生的。在中國也可以說是脫媒，我們在上世紀90年代，1990年底滬深交易所產生，你很難說那個時候是脫媒，那種還是出于一種融資的要求。

當然也可以說是脫媒，因為在商業銀行已經要不到錢了，很多企業難以生存，只有通過市場拿股票來融資，它也基本上是基于這樣一個需求。雖然和西方社會的基于利率管制的市場化有一些不同，但是在中國市場的發展有一個更深、更強大的動力，還是來自于市場化的改革，來自于居民收入不斷增長后的對金融多元化的需求。無論是居民還是企業，不僅僅是只有融資的需求，尤其是收入增長之后，居民不能滿足那樣一個傳統的管理存量資產的方式，他需要一種更加市場化的有很好收益的機制，他要求金融體系提供多樣化的金融資產，收益和風險在不同層面的匹配，它需要提供這個，資本市場當然慢慢就發展起來了。在中國可能這兩種動能都是它為什么來了的很重要的原因。

這個只是解決了它為什么來了的（問題），它從何處來，但是它沒有解決從何處去的問題，也就是未來發展的目標是什么，它成長的力量來自于哪里。這涉及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在沒有資本市場的年代，那個金融是傳統金融，傳統金融最核心的功能，金融無論是傳統還是現代都概括為六大功能，在傳統金融和現代金融中的六大功能的結構化的形狀不一樣、順序不一樣，但也無非就是那六大功能，只不過在傳統金融中六大功能中，財富管理和風險管理這一塊比較弱，但是也有一點點，但是沒有解決它們之間的差別。

傳統金融雖然有六大功能，但它更多是在創造貨幣的流動性。所謂現代金融，它的核心和基石是資本市場。我們把這種金融體系稱之為“現代金融”或者是市場主導的金融體系。引導主導性的金融體系一般稱之為傳統金融，市場主導的金融體系一般稱之為現代金融，這個市場指的是“資本市場”。也就是說它的投融資活動以及它的金融資源的配置主要是通過這個市場來完成的，或者大部分是通過這個市場來完成的。

在這種條件下，你會發現有了很發達的資本市場之后的那個金融，你會發現它的功能發生了變化。它的功能開始由主要創造貨幣的流動性，開始走向創造資產流動性。

我最近在寫一篇論文，講現代金融的本質是創造資產流動性的，這是非常重要的概念。為什么它會創造資產流動性，這個資產流動性一定是社會需要的，為什么社會需要這種資產，為什么它會把這種創造出來的具有流動性的資產作為它財富配置的重要的工具？顯而易見，這種資產是有收益的，是有不確定性的，而且在這個不確定性之后，它有和這個不確定性相匹配的收益，這個收益將會大大超過無風險收益，這就是金融正在走向一個新的階段。

什么樣的資產能夠有比較高的收益？就涉及到它從哪里來到哪里去的問題。資本市場最早沒有這個功能，最早就是想繞開金融管制，完成簡單的投融資活動。到了中間它有些資產，也會得到配置，但它的資產所謂的成長性是非常有限的。后來發現它成為社會財富主要配置的地方，顯然這個資產具有高度的成長性。這種金融肯定和原來的資本市場不發達的金融有一個差別，它著眼于未來，它開始關注未來。傳統金融主要是關注歷史、關注今天，它不關注未來。現代金融或者說資本市場關注未來，它關注它的不確定性，關注它的不確定性就是關注它的成長性。

在這樣一種條件下，在資本市場的孵化下，和資本市場有內在關聯的各類的風險資本開始出現了，風險資本是基于關注未來、關注風險、關注不確定性來的，是基于為資本市場提供源源不斷的有成長性的資產而來的。如果沒有這個，我們基本上還處在一個相對比較原始的狀態。正是這樣，所以資本市場是要助推科技創新的。

什么樣的領域是具有不確定性的？首先是創新，創新具有不確定性，當然科技也具有不確定性。因為一個新的科技要變成新的產業，它其中有巨大的不確定性，這也是關注未來。正是基于資本市場的各類風險資本業態的蜂擁而出，才培育、豐富了資本市場，才使得資本市場真的開始具有財富管理的功能，才使得它有生生不息的發展。如果沒有這個，它是不行的。很多人有一種誤解，基于培育未來主導產業的各類風險資本業態，有很多人認為它是脫實向虛，我始終不這樣認為，它是脫了今天的實，因為今天的實它認為沒有價值，它是向往未來，向往今天的虛。今天的虛恰好是未來的實，今天的虛大多數會變成未來的實，變成未來的實以后，這個資產本身就開始有收益了，它有別于傳統資產很高的收益率，才有了資本市場助力科技創新。創新在我們國家喊得很響，但坦率地講，真的是有創新來了，它是不容易成長起來的，特別是新的產業業態成長起來以后，對傳統的產業業態始終提出挑戰。人類社會的進步實際上就是由此而展開的，但是在中國因為它對創新的理解有一點偏頗，創新是對秩序的破壞，西慶主席講得非常深刻，如果它還是原有的軌道、原有的規律、原有的秩序、原有的規則，顯而易見不是創新。

要破壞原有的東西，原有的東西很多人是非常熟知的，很多人是原有東西利益的受益者，他不會讓對現有的東西進行重新的配置。拿一個簡單的第三方支付來講，第三方支付當然是對傳統支付體系的挑戰，也是對傳統支付體系的顛覆，是科技金融對傳統金融的顛覆性的影響，顯而易見這種支付是一種支付革命，對傳統支付的“蛋糕”不是彌補的功能，是顛覆的功能、替代的功能。很多人就會不舒服。因為銀行的支付功能是商業銀行非常重要的一個功能之一，如果這個都被取代了，加上脫媒，融資功能又受到了挑戰，對傳統的金融業態當然提出了挑戰。第一，脫媒就受不了，使得我的客戶下移，大客戶都走向市場，就已經覺得受到了嚴重的威脅，而且你的市場不斷成長，居民的儲蓄存款下降，增量收入不斷地進入這個市場來進行財富配置，光這一條就已經很不舒服。第二，支付又進行挑戰。但支付是一種革命，這種支付不僅便捷、安全，而且是低成本，最重要的是跨越了時空限制，極大地提高了支付的效率。

所以，在中國很重要的是要培育一種創新的文化，一定要讓這種文化存在下去。如果創新難以持續，中國經濟的增長也會受到嚴重的障礙。從科技的角度來看，我們相對還容易一些。所以，我們大力發展資本市場，以及圍繞著資本市場的各種新金融業態的出現，對于推動科技創新是至關重要的。

這就是我對資本市場從哪里來到哪里去的一種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