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種投資不能接受:一種是“管得太嚴”;另一種是“從來不管”。錢對一個瀕臨破產的企業非常重要,但錢背后的價值是一個創業者更要倍加重視的。要看清這個風險資金能給自己的企業帶來多少除了錢以外的東西
自2011年12月24日被國家質檢總局公布產品含過量黃曲霉毒素,蒙牛在12月28日假日開市后,即遭洗倉,股價連挫3日,跌幅達3成,市值蒸發過百億。對蒙牛來說,這早已不是第一次食品安全危機,從三聚氰胺、特侖蘇OMP、2011年年初學生集體中毒到現今致癌物質等一連串事件,曾經高大挺立的蒙牛,形象盡失。
對于蒙牛創始人牛根生來說,心痛之余,最大的教訓可能就是,切莫被資本綁架。當初掌舵蒙牛之時,老牛就曾多次提出建自有奶源,但被資本方阻止。而此次問題的出現,正是由于奶源出了問題。“永遠不要讓資本說話,要讓資本賺錢”,這是阿里巴巴集團董事局主席馬云對處理企業與資本方關系最言簡意賅的一句總結。因為在中國市場,資本一直在不停“說話”,到處插足。
誰綁架誰?
以牛根生為典型,大部分與資本有過交手的企業家都認為,被資本綁架的滋味并不好受。
創始人對于企業的發展方向,往往有自己的計劃,但這卻并不一定符合資本的意愿。掌舵蒙牛之時,牛根生曾多次提出建自有奶源而無果;后來,牛根生賣掉蒙牛套現9.55億,終于如愿建立自有奶源現代牧業。然而,歷史循環,現代牧業似乎再次走上了蒙牛的舊路。而這回似乎是老牛“伙同”資本,催促著現代牧業不合理的高速成長。
現代牧業招股書顯示,截至2010年6月30日,現代牧業在全中國經營11個畜牧場,其中有10個設計存欄量為1萬頭乳牛。然而,國外幾乎沒有一個畜牧場的存欄量達到萬頭規模。“北美一般在1000~2000頭,西歐大多在80~100頭,而新西蘭恒天然牧場也只有兩三百頭。”東方艾格乳業分析師陳連芳向記者表示,國外牧場之所以把規模控制在千頭以內,一方面是控制對周圍區域的污染,另一方面是防疫,一旦疫病出現,規模大的牧場損失慘重。作為經營者,牛根生對此不可能不清楚。
這一次的“意外”,到底是資本還是其本人的意愿?資本和商人,究竟是誰綁架了誰?
在廣州奶業協會會長王丁棉(奶業大炮)看來, 上市 是現代牧業的終極目標。如果把所有的罪罰都強加在高盛、摩根和KKR等這些入股蒙牛和現代牧業的資本身上,那也太讓牛根生這幫蒙牛創始人置身事外了。因為許多資本方并不涉及企業的具體 經營管理 ,一旦企業出現問題,就將責任推到對方身上,已經成為了很多企業經營者掩飾非法經營行為的慣用伎倆。
企業家引入 風險投資 ,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被趕下臺,然而創始人下臺在國內外屢見不鮮。20世紀80年代蘋果電腦公司的創始人史蒂夫·喬布斯、太陽微系統(SUN)公司的創始人維諾德·科斯拉、思科公司的創始人斯坦福大學的一對夫妻教師,都曾被創業投資人趕走。2001年6月,新浪網的創始人王志東讓出首席執行官、總裁和董事等職位,在此之前,更有瀛海威的張樹新、中公網的謝文、Chinaren的陳一舟、8848的王峻濤和美商網的童家威等等。對于這一點,牛根生也有所體會。
與其被資本趕下臺,不如先發制人,挑明矛盾。今年10月,張蘭向媒體大談“引進他們(鼎輝)是俏江南最大的失誤,毫無意義”。她同時稱,“什么也沒給我們帶來,那么少的錢稀釋了這么多的股份。”張說,她早就想清退這筆投資,但鼎暉要求翻倍回報,雙方沒有談攏。2008年年底,時值金融危機爆發,俏江南為緩解現金壓力等原因決定引入外部投資者,俏江南當時曾公開宣布,向鼎暉投資和中金公司出讓10%股份,融資金額為3億元。
融資定價問題如今已讓許多的上市企業追悔莫及。年初,當當網CEO李國慶在新浪微博上發炮,認為擔任當當網IPO主承銷商的兩大投行上市前故意壓低發行價,從中賺取更多承銷費用。“不是投行幫公司上市,而是公司給投行掙錢的機會。”李國慶認為:“風投和企業應該是‘婚姻關系’,就是一個行業只投一家公司,然后一起努力,但如今,在中國風投卻在電子商務領域一家多投,誰生誰死都不在乎,只要押對其中一個。”
乍看之下,資本似乎罪跡斑斑。然而,到底是誰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香港崇德基金投資有限公司 北京 代表處首席代表陳敏表示,資本從來不給別人去抬轎子,資本只是參與到商業活動中去,去分享資本在參與商業活動成長性過程中應得的那部分利益。所以資本從來都不是商業的對手,而是商業的合作伙伴。
如何選擇?
對于企業家而言,用好“資本”這一利器:首先得選擇好正確的風險投資基金;其次要學會正確的資本相處之道。在中國,一旦決定與資本攜手,就意味著必須上市。而上市對企業來說是把雙刃劍,握好才不至于受傷。
實際上,近些年來,中國日漸龐大的VC、PE數量本身已經形成了巨大泡沫。如今頻頻爆發的資企矛盾,正是這種泡沫破滅的開始。據統計顯示,自2010年四季度以來,創投市場已經連續三個季度下滑,2011年三季度有89筆退出交易,環比下降17.6%,未來還會有大量VC倒閉和被退出。
對于VC市場的魚龍混雜,前凱鵬華盈執行合伙人周志雄認為,對創業者而言,在選擇投資人時,一要看負責項目的合伙人,二要看這個VC一貫的做事方式,三要看他積累的整體資源。
曾遭遇資本退出的愛康國賓董事長兼CEO張黎剛告訴《新領軍》,企業家在找投資時,一定要看看以前他投過哪些項目,如果回報極高,就千萬不要找他們。為此,他們拒絕了曾經投百度的風投,最終選定美林證券,因為“他們野心沒有那么大,覺著賺上兩三倍就差不多”。
對于這一點,馬云挑選風險資金的眼光可謂獨到。在他看來,投資和融資是一個雙向選擇的過程,即使一個企業在資金上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也不能盲目尋找投資。錢不好、條件不好,就不能接受。一些不好的風險資金,比如說和企業發展不是太契合的風險投資,可能就會毀掉一個優秀的企業。融資的目的是為了生存和發展,是為了做大做強。所以企業要找的是戰略合作者,是長期合作者。用馬云自己的話來解釋就是:“我們需要的不是風險投資,不是賭徒,而是策略投資者,他們應該對我們有長遠的信心,30年都不會賣。兩三年后就套現獲利,那是投機者,我不敢拿這種錢。”
阿里巴巴的首批投資即是嚴格按照這種原則來篩選的:馬云希望阿里巴巴的第一筆風險投資除了帶來錢以外,還能帶來更多的非資金要素,如進一步的風險投資和其他的海外資源。在對38家風險投資商進行嚴格挑選后,最后選擇了高盛。1999年10月,由高盛牽頭,包括富達投資、InvestAB和新加坡的政府科技發展基金在內的一批投資機構,聯合向阿里巴巴注入了首期500萬美元的風險投資。事實上,高盛的這筆投資金額并不是和阿里巴巴談判的所有投資商中最多的,他們開出的條件也相當苛刻。但馬云最終還是選擇了高盛,這不僅因為高盛是美國有名的投資公司,也有長遠戰略眼光,無論是對阿里巴巴將來開拓市場,還是做長遠的戰略規劃都有極大好處。而事實上,在這個被稱為“天使基金”的資金注入阿里巴巴后,投資者們秉承的最重要的一個方式就是——決不干涉經理層對公司的運作,這正是馬云想要的,這才可以讓他“放手帶領那幫人大干一場”。
再后來,軟銀投資阿里巴巴2000萬美元,軟銀總裁孫正義,既做過創業者,又一直在互聯網圈內持續投資,并且符合馬云心中的條件:適度規模的投資,持續的投資,一定的海外資源。孫正義個人承諾協助阿里巴巴的業務,為阿里巴巴增添莫大價值。
在馬云看來,有兩種投資最不能接受:一種是“管得太嚴”;另一種是“從來不管”。錢對一個瀕臨破產的企業非常重要,但錢背后的價值是一個創業者更要倍加重視的。要看清這個風險資金能給自己的企業帶來多少除了錢以外的東西。而且風險基金到底能夠在哪一方面幫助企業,它是不是有這樣的能力,是不是有這樣的人專門為企業服務。
合同夫妻
而一旦選定合適的 私募 股權基金,如何定價就是一個緊迫的現實問題。
如果說商業之道是賣產品和服務,那么資本之道就是賣損益表。在香港崇德基金投資有限公司北京代表處首席代表陳敏看來,懂得商業之道的企業家不一定理解資本之道,所以企業家一定要找一個懂 資本市場 的明白人,到企業股東里來,因為他也做本金生意,一旦他以資本為紐帶與企業家坐在一個板凳上,企業很自然就能順暢地與資本相處。
合理的定價為未來和諧的“婚姻生活”奠定基礎。天圖創投合伙人王岑表示,一旦企業與投資人聯盟,就像是夫妻結婚一樣,而孩子就是企業。“在投資人平衡與企業家關系上,應該做到三點:第一,多溝通,定期每周見面,或電話,彼此更了解對方性格,溝通效率會提高;第二,既然投,就是一家人,榮辱與共,不是說當企業出問題了,投資人就要走,既然投了,背后的邏輯是非常認可創業團隊,商業總在變化要理解,就像結婚,不能因為老婆突然病了,就要離婚;第三,投完后,要對企業短板給予幫助,不要完全期望企業家來做,尤其是 企業戰略 ,局外人清,投資人看過很多成功企業,知道好企業在往大的方向發展時,要專注,有所為有所不為。”
本質上而言,投資人于企業家,就是一對“合同夫妻”。而隨著企業這個孩子日漸長大成人,走上平穩的發展軌道,兩者的長期關系需要慎重考慮,重新予以界定:如果雙方感情深厚,愿意風雨同舟走下去的,可以繼續婚姻關系;雙方已經出現裂痕,不想在一起生活下去的,就可以進行財產分割,簽訂離婚協議了。
在缺乏并購市場的中國,目前資本的唯一退出渠道就是上市,因為只有在上市這一公募過程中,資本才可以獲取流動性溢價(市盈率)。而企業一旦上市,這也就意味著,與風險投資基金的結盟告一段落。從這個角度,也不難理解企業家與投資人為何屢屢“同床異夢”:既然雙方本來就只有共同撫養“企業”這個唯一共同目標,自然也難以要求各自為對方考慮多少。
對于企業和企業家而言,在上市之后,如何面對公眾資本這一大市場,則成為一門更艱巨的新課程。
新東方在紐約股票交易所成功上市兩年后,董事長俞敏洪卻在各種場合經常重復自語:“我后悔上市,我現在依然后悔上市!”俞敏洪則向媒體坦言,新東方上市是迫于內外雙重壓力,“從本質上來說是一直被推著走的”,不僅壓力很大,也很疲憊。這正是他“后悔把新東方做大”的重要原因。無獨有偶,網易創始人兼董事長丁磊也向媒體坦言,對網易8年前在美國上市“追悔莫及”,“赴美上市則意味著公司要透明化運作,網易必須每個季度對外公布自己詳細的財務數據,包括每款游戲的盈利收入、玩家的增減,甚至增減比例都要詳盡介紹。”他把網易形容為“透明人”,“好像裸奔嘛,一舉一動對手都清清楚楚”。
企業上市的優點非常明顯,取得固定的融資渠道、獲得創業資本或持續發展資本、提升企業知名度和品牌形象、取得更多的政策優惠等。然而,上市也是一把雙刃劍。上市之后,企業應以公眾的視角審視管理和決策機制。上市后,企業成為了一輛駛向人流洶涌大街的透明公共汽車,公司向公眾的信息披露會讓競爭對手充分了解主營業務和市場策略等方面信息,更要接受每位投資者的詰詢,企業原先的閉門會議成為萬眾矚目的“公演”,這無疑給企業帶來潛在風險。但上市可以規范公司運作和管理,完善公司的治理結構,為企業長遠健康發展奠定制度基礎。
上市之后,企業更要以強勁的產品經營來支撐公司持續發展,中國著名經濟學家范恒山總結人們對 資本經營 認識的十大偏差,最重要的一條是:他認為上市后產品經營仍是主體,是永恒的主題,是其他經營形式的出發點和歸宿。
上市之后,每位員工都應以全新的標準來審視自身知識結構。企業無時無刻不被一些新鮮詞匯所包圍,募投項目、信息披露、季報年報、股價、大盤、機構投資者、散戶....。.一夜之間,這些曾經陌生的名詞,今天離企業忽然間是這樣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