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峽谷后的4天里,我在雨中的原始森林里風餐露宿。向導總是一溜煙兒就沒人了,我一個人在泥濘的路上,一座山接一座山的跋涉,餓到腿腳發軟恨不得抓把草吃,渴到在樹葉上舔雨水……沒吃過的苦我都品嘗了,想象不到的危險我也經歷了。
但身體歷程上的苦,算不了什么。讓自己震撼的是,由此帶來的心路歷程的波瀾:隨時都會降臨的生命危險,讓孤獨,不安,恐懼,全部襲來,自己必須面對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也必須戰勝自己,否則這條路走不到終點。狗熊還是英雄,就在剎那間呈現。
這個經歷讓我明白了,當人把命放在一條自己選擇的受難路上時,他會怎么走?他該怎么走?最基本的就是挺,挺得過要挺,挺不過也要挺。
走不下去的時候,我總問自己,“何必呢?”后悔,也想放棄。但機械地前行時,腦子里總轉著一個問題:如果這就是自己選擇的實現自我價值的人生路,在正確的方向上,做著對的事,但值得做的事都是難做的,甚至要命的,我能放棄嗎?
放棄,我發現自己無法面對自己,接納不了自己,那活著比死了都難受的感覺,讓我清楚了自己不能也不會放棄,必須挺。這時,恐懼消失了,整個人從容了,也發現自己走路的方法錯了!
我原來為了趕路,是玩了命地走,一個個上坡我都加速度沖刺,也一次次大喘氣地恢復體力,下坡時腿都是抖的,屢屢出現讓我后怕的險情。那一刻我明白了,要走長遠的路,絕不能急,也不能亂沖刺,身負千斤重擔、勝似閑庭信步者,才能將不可能變為可能。此后,上坡時,我用平時慢一倍的速度走,潛藏危險的下坡也變成了調節呼吸、恢復體力的過程,“每一個下坡都是為了另一個上坡,每一個出溜卻不是為了另一個上坡,而是每一個下坡的失敗”,“下坡”對于我此后的人生來講,將有全然不同于過往的走法。最后一天,總一溜煙兒就沒影的向導,在我屁股后面追了一天,到目的地,他追上來說,“這怎么可能呢?”
其中的關鍵,是我選擇了這條道路,選擇了做成這件事,那成事就是我的一個義務和責任,我能讓自己的每一步都充滿緊張感地專注于做這件事,而不再去考慮與做這件事無關的問題,沒有什么能干擾我的行動。
向導似懂非懂。不過,這讓我切身領會到美國雜技演員瓦倫達故事的意義。每次走鋼索時,他只想著走鋼索這件事,誠心誠意地走好鋼索,不管得失。所以他一直走的很好,除了最后一次。因為這次的成功,將不僅僅奠定他在演技界的地位,更將為他帶來前所未有的支持和利益。上場前他總是不停地說:“這次太重要了,不能失敗,絕不能失敗。”結果,他剛剛走到鋼索中間,就從10米高的空中摔了下來,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