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制造的真偽價值鏈

       一．智能制造創造了什么價值

      智能制造之所以受人關注，因為它能夠創造巨大的價值。這種價值創造主要體現在四個方面：

      產品價值；過程價值；產業價值；資本價值。​

      產品價值主要體現在產品的體驗感越來越強。如果沒有智能制造的技術和創意，我們今天的很多產品體驗感就會相對比較弱。無論是傳統產品的手感觸感，都很難與現時的VR/AR相比，人們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感和體驗，即使是傳統的汽車行業、手機行業、家電行業，也因為智能制造的介入而變得更加“性感”和“可愛”。特別是最近谷歌的阿法狗在圍棋上戰勝了人類，人們感覺到了這種智能制造的強大威脅、快感。這就是智能制造給我們帶來的第一件禮物。​

       過程價值主要是體現為生產過程效率的提升、成本的降低以及整個供應鏈和銷售鏈的快捷和方便，形成了一個新的產業鏈。這種過程價值，無論是國內的海爾、華為、方太或者是美國的GE，還是德國的寶馬、西門子，以及日本的豐田等等，都能看得到這種智能工廠帶來的強大震撼和效率。那么除了智能工廠這個環節之外，還有智能化的物流，在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技術的支撐下，這種現代物流也遠遠超出了人們的想象。

      產業價值主要體現為，因智能制造而導致的整個產業結構的調整以及給傳統產業帶來的前所未有的沖擊。企業轉型的背景首先是來源于產業的轉型好升級。《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到2015年，第三產業已經開始超過第二產業，占據了半壁江山，但我們知道，這種現代服務業很大程度也是基于現代制造業的，也就是說，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之間的界限越來越模糊。服務即生產，生產即服務，這種新的經濟形態也正在形成，同時也出現了新的商業環境。

      資本價值，當然就是投資于智能制造獲得的盈利。無論是歐美還是中國，很多投資于智能制造產業和項目的投資機構賺了大錢，無論是VC/PE。

      二．智能制造沒有終結價值鏈，而是帶來了價值鏈新形態

      智能制造在體現價值的時候，從宏觀上體現為傳統價值鏈上的巨大變化，甚至有些學者提出，這種新的形勢下，價值鏈理論已經終結，甚至說這種價值理論已經過時了，提出了很多替代性的名詞，如價值結構。其實，我們仔細的去了解我們的工廠或者是研究這個價值產生的過程，我們就會發現那種所謂的終結其實就是傳統的價值鏈遇到的挑戰。也就是說，當我們看到它價值產生的過程的時候，其實它還是一種鏈式的，只不過可能不像在我們以前看到的是一種單一鏈式的，有環形的鏈條，五角星式的鏈條，云團式的鏈條，也就是多元鏈條。我們稱之為生態型價值鏈，因為它表現出來的特點是更開放，而不僅僅是上下游的互補，是一個互生的過程，所以，它應該是一種新的價值鏈。那么這種新的價值鏈的核心就是我們大家都看到知識產權。新的價值鏈其實更加突出了知識產權的重要性。

      新的價值鏈體現在價值鏈環節上大概上是這樣的：

      研發-技術-制造-部件-總成-銷售-配套-服務。

     這種環節的基礎在于：

      材料-研發-技術-制造-銷售-配套-服務-品牌。

      這種新的產業價值鏈的出現，仔細看來跟傳統價值鏈的差別并不大，但是卻有本質的區別。在傳統價值鏈的形態下，一般而言，制造這個環節都是技術含量最低的，利潤是最低的。那么在新的價值鏈形態中，制造環節其實與其他環節相比，都不一定是最低的，甚至可能是最高的。在新的價值鏈形態下，哪一條價值鏈運作不好或利潤偏低，本質上是知識產權的能量不夠或智能化的程度不夠，或者投入不足，任何一個環節都可能價值最低的，就是價值洼地。新的價值鏈打破了原來有些環節總是很低的這種所謂的微笑曲線，產生新的多條曲線，動態性會更強了。有些體現在研發方面的強大，有的體現在制造方面的強大，那么它未來智能制造的環節下，擁有制造工廠不一定是你產能價值最低的地方。可能會挑戰蘋果原來的這種價值鏈條，導致富士康好像是最低的狀態，那么它的基礎變化是由知識產權來決定的，不是由制造這個環節來決定的。

      三.警惕智能制造浪潮成為新的“洋務運動”

      可以預見，中國智能制造的春天是到來了，耳熟能詳的一句話是，第四次工業革命到來了了，而且這一次工業革命是到目前為止是中國能夠與世界發達國家唯一同步發展的一次，其他三次革命，我們都是在落后的外圍。這次我們有機會可以和世界的產業革命進行同步，這也是國務院提出“中國制造2025”的一個前提背景。

     現在“智能制造”這個概念已經很熱了，在這種很熱的狀態下就會出現一種新的現象，也就是說什么人都得提智能制造，不提就有點“out”了，包括我今天都要談這個話題，所以說，智能制造帶來的是“泥沙俱下”。當然，總體來說是一種好事，無論從頂層還是從基層都在關注。但是，我一個從事管理咨詢多年的老兵的角度看，最擔心的是出現一種“劣幣逐良幣”的一種現象。

      所謂劣幣逐良幣，是指辛辛苦苦真正搞智能制造的，有可能玩不過用智能制造概念賺錢的人，他們依靠智能制造這個概念獲得的錢遠遠多于真正做智能制造的人。結果，更多的人就愿意真正投入財力人力做智能制造，而是靠炒作概念賺錢后離場，留下一個支離破碎的工廠。

      咱們暫時不去談清朝中后期那種洋務運動的事，我們就談上世紀80年代后期到90年代的事，那個時候，也談產業結構調整，也談技術更新換代和技術引進，政府部門也給予大力扶持，大量引進西方技術，也造出來幾個以此概念而成為名人的首富。結果呢？房子大樓、工資待遇，與國際接軌了，可是制造業的價值鏈環節呢，仍然是低水平徘徊，知識產權仍然牢牢的掌握在西方大企業手中。

      那個時候，很多公司從事最熱門的生物技術、基因技術、LED等等，很多公司老板整天都能跑各個部門，那個時候叫“跑部前進”。一些上市公司也能在從資本市場圈到很多錢，但是圈到錢以后，仔細去考察這些企業，其實發現這些企業沒有什么產品或者無心去做產品，主要是靠這個錢來支撐，最后變懶了，隨便寫個報告，反正國家的錢不需要回報，只不過報告里提出的問題為何沒做好，做到什么程度，隨便應付下就算過去了，完全是靠政府的資金或者上市公司圈來的錢的企業來維持自身，那么這些企業的日子過的還好，賬上也有現金，也在做投入，基本上沒做出什么產品，幾年下來以后資金花的也差不多了，或者產品做的很爛，最后變成爛尾項目，企業也消失了。

      四．偽價值鏈的誘惑

      我最擔心的就可能出現上述情況，這種情況我把它叫做偽價值鏈，它就不是真的，什么意思呢？你作為投資于智能制造或者投資于某個項目的資本，它首先要為你投入的這個項目產生價值，如果這個項目不能產生價值，哪怕你掙了錢，但并沒有創造價值，也就是產品價值、過程價值、產業價值，最多是成就了資本價值。

      換個角度看，這種偽的價值鏈也是一種價值鏈，首先體現在:

     創意-項目-融資-并購-政策-上市-套現，然后走人。

      這整個鏈就是一個投機鏈條，首先需要有創意，有了創意就形成項目，有了項目就到處忽悠錢，就是融資，然后并購，有的企業是正兒八經的去并購一些有技術，有項目的企業，有的是隨便并購一些企業，拿到國家的政策，地方政府給了項目后就上市，最后套現。

      這種偽的價值鏈的邏輯是什么呢？他有內在邏輯，首先就是概念，它跟創意還是有區別的，這個創意是有創作成分，這個概念就是一個概念，它需要要素，這個要素包括怎么去說，跟誰去說等等。有要素你還得有資源，如果沒有VC、PE等資源，你就跟不長，如果你有這樣的資源或者政府的資源，你就更容易長，有了資源就形成一種模式，有人把它稱為一種商業模式或者盈利模式，這種最多只能算商業模式不能作為盈利模式，有了這種模式資本就會找上你，利用資本來套現，拿到國家政策，那么這個邏輯體現為“概念-要素-資源-模式-資本-政策-途徑”。

      我最擔心的是三合一，就是大家一起來做這個局，政府、企業家，投資家三者一起來做這個局。首先政府需要業績，最好是短期項目，投的快，做的快。第二個入局的就是企業家，他想通過項目融資或者快速的去支付，沒有政府的支持和資本的介入他可能做不了，他需要進局，不管這個項目是真是假，這個是另外一回事，但他需要進局。第三個做局的是投機者，不能作為投資者，真正投資者對這個行業比較鐘情，而投機者根本沒興趣花長時間去投資這個項目，最好是一兩年就能有成效，他不管叫VC還是PE也好，他就不是投資者，他是投機者。這三種，如果政府官員需要業績，他就是幫孩子上戶口，有些上市公司是有業績，也有政府官員的支持，然后他就負責報戶口，把孩子戶口報上去，有關系就去申請個戶口。那么第三這個局中人還是投機者，他負責打針催生，上市公司負責申請戶口，政府官員負責辦理戶口，這三個一起做這個局，幾年之后政府官員挪窩了，這個事情是誰做的上市公司說也不清楚，投機者也賺到錢了。也算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所以說關鍵是這樣生出來的孩子健康嗎？其實生出來的孩子是不健康的，大家都沒想好好生孩子，只想快點拿到戶口而已。

      現在流行借假修真，這個說法暫不管它是好壞版，至少最后聽起來是真的。最怕的是借真修假，大家覺得是真的，其實背后有假。其實有些人投資以智能制造為名，圈地圈錢走人，這些還好，有些甚至連投了幾個億的項目都不管不顧，他已經從資本那里拿到錢了，股東和股民都拿到錢，股民也不會在乎這個項目幾年之后還在不在，而他也不必去在乎是誰做了冤大頭。那么關鍵是這個結果下去是什么呢？結果就是離美國技術能力越遠，甚至比以色列、英國這樣的技術能力都遠。今天走出世界去看看，美國也好，以色列也好，甚至英國，他們的新材料都要比我們強。

      五．生態型價值鏈是怎么產生的

      到底通過什么創新才能夠獲得價值，才能夠獲得自己的投資匯報？如果說你是以短資的方式，投了自己未來不關注的項目或者是一個數值，例如GDP或者是一支股票，有的人就真沒必要去關注這實質性的產品是什么東西。很快把這個涉及到黑客領域，黑客領域源代碼的開發分為兩種方式，一種是大教堂的方式，另一種是集市的方式。所謂大教堂方式就是有一個總部，分配任務，集中火力去工作，這種方式就是傳統的研發通過中科院，大型企業由他們來展開，美國主要就通過微軟，IBM來展開。

     集市模式就是種交易型的創新，盡管大的連著小的，小的連著大，而集市模式的創新其實就像個多元化的生態型的價值鏈，我所理解的萬眾創新應該就是這個樣子的。所以說，我最擔心的就是我們這樣一個國家如此重視，以及各個企業尤其是上市公司所關注的這種創新活動的機遇，會變成新的洋務運動。作為這行業的關注者，作為管理咨詢從業者，有義務去關注這個事。所以從去年開始，我們就開始關注整個制造業去創造價值的過程和方式。

      我們為什么要關注上市公司的價值創造呢？因為在制造業里，兩三千家上市公司是整個制造業最好的，無論是融資能力也好，還是發展勢頭也好，都要比非上市制造業公司活的更好一點，他們的研發投入和制造產品過程我們可以看的更明白點。當然，按照國際化的標準我們關注這個價值創造，首先可能從經濟增加值的角度關注，也就是說我們每一元的投入回報，體現的是資本的意志，我投入一塊錢你到底給我多少錢的回報。就好比如我投入一個行業一塊錢給我的匯報是兩毛錢，投入另外一個行業一塊錢給我的回報是三毛錢，自然就會投回報多的行業，這就是通俗的增加值了。

      在上市公司里出現的一個話題，問題就是說他的經濟增加值很高，投入一塊錢的回報是很高的，仔細研究下，這種經濟增加值的回報并不是來自這個制造業公司的核心業務，他可能去做了投資，甚至做了理財，那他的回報很大。雖然他名義上是個制造業公司，其實他是個投資公司，他甚至去做了股票，那這樣的經濟增加值有了，但是這個公司的核心價值就沒有了。那么我們的模型所關注的是它這種核心增加值，這種核心增加值就是我們關注每一元投入到企業，其中到底有多少投入主業上和關鍵技術上。我們是在財務報表上看到了，回報也很高，關鍵是你的回報到底是來自于對外投資還是來自于你投資的最關鍵業務和技術上，這才是企業家在我們心目中的價值，所以我們也希望更多的制造業上市公司能夠做出榜樣，將更多的資金投入到核心價值上，也投入到關鍵技術和主業上。

      六．判斷是否偽價值鏈的標準在于出發點是不是用戶或客戶價值

      就我觀察，我認為這個偽價值鏈現象可能不局限于智能制造，其他行業也存在這個問題，比如電子商務行業，移動互聯網領域也蠻多的。

      我覺得投資機構的利益快速兌現本身也沒有過錯，關鍵是在于關注了什么，我也見過一些產業投資基金，其實還是很花功夫研究產業的，甚至花了大量的精力來研究行業和企業，但是也有不少的投資機構根本不關注產業或企業，首先是看承諾盡快回報。甚至有人就直接說“我就是個炒股的，不管那些咸淡事”。

      那我們應該怎么做呢？

     我們最近不斷去美國、英國、以色列、德國、日本游學，其實也反映了我國企業家群體愿意改變現狀的情懷。干什么都得有情懷，否則就是糨糊。而整合人財物三方資源，助力企業轉型升級，是工業4.0商業共同體的情懷。

      有人說，這不是機構的問題，這是資本的逐利性。我其實是贊同資本的逐利性的，只是認為是投資呢還是投機呢？兩者的界限一般還是能夠分清的，關鍵是還有政府官員和實業老板也樂在其中，不僅僅體現了資本的逐利，也體現了一些人的短視和不良。

      所以我覺得我們要明確一個前提，就是真正的價值鏈的前提是創造價值，是為誰創造價值？我覺得首先是為用戶、為客戶、進而為社會，其次是股東和經營者員工。

      有些人，首先想到的不是用戶、不是客戶，是大樓，是自己的生活，你說說，這不是偽價值鏈嗎？這樣的人，出發點就有問題，因此也很難在價值鏈上獲得持續收益。

      供給側改革本質上應該就是消除太多的偽價值鏈而產生的供給泡沫。

      我再給大家講個例子，一個上市公司，在某地投資了一個大的智能制造項目，前期投入大約10億元，今年已經4年了，公司幾乎不能正常運轉，總經理都急了，那個地方就不太適合投資干這事，老板聽了，根本不為之所動，總經理都覺得奇怪，老板的錢多冤哪，但是別忘了，這個項目獲得了當地政府的大力支持，連國家級的領導人都去看過，是標桿，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家公司憑此項目在資本市場融到了60億元，從想這個角度，投資早就回來了，10個億計算為成本和公關成本吧。項目死了，公司垮了，但是老板賺到了更多的錢。

      最后變成，這條價值鏈的終端是政府和股民，這是兩個掏錢的主兒，投資者和企業主是收錢的主兒，唯一沒有的是客戶和消費者。你說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