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過去的日本案例很好地說明了這一問題。外國投資人在對美國資產提出收購意向時遭遇到了巨大的負面報道,這嚴重地削弱了日本對于美國的直接投資。這一影響被稱為“洛克菲勒效應”。
“洛克菲勒效應”影響下的案例
20世紀80年代,美國民眾對來自日本的投資充滿了敵意。日本電子產品制造商富士通發起的對仙童半導體公司的收購甚至致使美國頒布了國家安全法案,以便從法律上制止該項交易的進行。
在這種不友好的背景下,1989年年底,日本 房地產 公司三菱地產以8.46億美元的價格購買了美國國家歷史性地標建筑洛克菲勒中心。對于當時的日本投資者而言,這一巨大的戰利品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振奮。但這一高調的收購卻引發了美國公眾對于日本正在試圖控制美國經濟所感到的焦慮。在交易公布之后的幾天,《紐約時報》一連發表了6篇相關報道,文章題目包括“日本人借助收購洛克菲勒中心在紐約贏得了美名”、“日本買下紐約市中心”等等。
事實上,當年的民意調查結果也預示了日本投資者的不祥命運。美國公眾的反日情緒疾速高漲,公眾認為該交易麻木不仁。最終,由于未能為心存懷疑的公眾就交易給出積極的說明,以及伴隨著90年代初期持續惡化的經濟形勢,三菱地產于1995年被迫放棄了這一20億美元的投資項目,并導致洛克菲勒中心陷入了衰落的池沼。
在跨入21世紀后,中東主權財富基金的崛起亦引發了新一輪的“洛克菲勒效應”。這一次,歷史也是驚人的相似。
跨入2000年后,英國半島東方輪船公司(P&O)的股東們同意了將企業賣給由迪拜政府擁有并控股的迪拜港口世界公司(DPW)。作為 銷售 的一部分,DPW將承擔P&O公司在紐約、新澤西、費城、巴爾的摩、新奧爾良和邁阿密等16個美國主要港口設施的租賃和運營管理。美國巨大的民意絕對性地戰勝了原有交易中所有貌似合理的商業邏輯,并最終導致了DPW交易的失敗。
回頭看來,幾乎可以肯定,當這一收購申請被遞交到美國政府等待審批時,交易雙方都令人驚訝地失了職,沒有充分考慮“洛克菲勒效應”的影響。
提早考慮來自美國民意的風險
經濟大蕭條和華盛頓的政治僵局導致經濟持續動蕩,在這個背景下,我們需要重新評估外商直接投資(FDI)在激發美國國內外經濟增長方面所扮演的角色。FDI能夠緩解就業市場的壓力并創造就業機會。相對美國國內同行,外資企業效率更高,并且能支付更高的薪水。
一份2011年2月1日的美國國會的研究服務報告顯示:“外資企業支付的平均工資水平比所有美國 制造業 公司高14%,員工的單位生產效率和產出量比美國國內的同類型公司分別高出40%和50%。”
這看起來似乎不錯,并且是雙贏的結局。美國人要做的是,張開雙臂迎接FDI,而外資企業,則是帶著大量就業機會和新的設施涌入美國。
這筆賬是相當清晰明了的。不過,對FDI的爭議,可不是那么好逾越的,爭議來源于哪里?答案是美國民意。
由紐約的非營利組織“亞洲社團”(Aisa Society)以及華盛頓的“伍德羅威爾遜國際學者中心”(Woodrow Wilson International Center for Scholars)資助的一項最新研究預測,在未來的十年中,中國可以對海外企業、工廠或者資產進行超過2萬億美元的投資,這些錢可以幫助美國和歐洲提供重振經濟增長的原動力。而同時,“洛克菲勒效應”卻將又一次成為中國投資者在未來資本配置中必須考慮的重要問題。
對于中國的潛在難題是,中國企業在海外并不總是受到歡迎——不僅由于中國掌握著巨大的經濟影響力,也因為中國的國有巨頭被認為接受著國家的補貼,并可能在為中國政府工作。
監管機構和政界已經阻止或推遲了一系列中國近年來在對美FDI上的嘗試,“洛克菲勒效應”的影響已顯而易見。
2005年,中國的石油巨頭之一中海油在美國國會對其購買進行調查之后決定放棄對于美國石油巨頭優尼科的競購。最近,中國電信(微博)巨頭華為亦已多次被拒絕在美國涉及國家安全的關鍵領域進行并購交易。
2010年,中國鞍山鋼鐵集團為了在密西西比州建立一家鋼鐵廠,在該州遭遇到激烈的反對,反對者擔心該項目會減少就業并危害國家安全。
2011年,全球經濟依舊處于脆弱的狀態,美國和中國顯然需要對方。美國擁有先進的技術和高技能的人才,其中許多人深受其國內停滯的就業增長所累,然而中國擁有美國企業努力尋求以維持發展的豐富資本。在經濟不景氣的時期,主權問題顯得更為重要,這使得潛在投資者必須在對外投資前做好充分的準備。
為了避免在未來陷入“洛克菲勒效應”,任何外國投資者在美國投資時,都應該考慮公眾意見對于交易最終成功所具有的至關重要的作用。在美國,每個被收購的目標企業都有各自的輿論風險,而一套精心構造的以事實為基礎的溝通戰略能夠使風險得以降低。歷史證明,如果不正確執行這一策略,一個在資產負債表上看起來有利可圖的交易,很可能會因為“洛克菲勒效應”的作用而迅速流產。
作者為Penn, Schoen & Berland Associates (PSB)公司的亞太區首席執行官及全球首席運營官,文章經過本報編輯與刪節,未經本人審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