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瀾不驚,似乎能濃縮東軟20年的一切。無論是從業績變化,還是戰略轉型,或是高層變更,抑或是從市場的正負面評價來觀察。
然而,真實的20年顯然不是一帆風順。
“20年前,沒有人相信沈陽人能做軟件,沈陽在過去一直被認為是造大機械、大機器的重工業基地;20年前,沈陽人也不知道什么是軟件,甚至我們提到軟件,他們就問是服裝還是洗發香波……”劉積仁回顧過往東軟發展路,也不免躊躇滿志。
只是一路走來,很多人了解教授劉積仁、博士劉積仁、管理帥才劉積仁,卻并不知道他當年還是一位精明的“買地”高手。
在沈陽賓館中的《沈陽印象》畫冊中,有一頁沒有標注出處的俯瞰圖讓人印象深刻。歐式建筑、水系與大片綠色植被交相呼應、場館錯落有致、還有高爾夫場地……這塊在沈陽渾南高新區800畝的土地,原來早在1996年就被劉積仁買下并設計規劃,如今,是一個能容納數千人的東軟沈陽園,也是中國第一個軟件園。
“園區的建設是一個資本項目,不是一下能建起來,從蓋的那一天就設了很低的容積率,我記得當時不少人說你這太浪費,我說有一天你沒地方停車……”
曾經,有一位 中國軟件 業大佬在參觀完東軟軟件園后,“效仿”以地產擴張、投資軟件園而著名,但最終以資金鏈斷裂而收尾。
為什么東軟最終能活下來?回溯20年,發現除了投資各地軟件園,在國際化、兩次 上市 、各類并購中, 資本運營 都扮演了促進業績綿延增長的關鍵力量。
在上世紀80年代中期,中國摸索國有企業產權制度的變革 道路上,東軟是第一批登上“股份制改造大船”的試水者。
1992年,東軟在原有學校單一投資主體的基礎上,引入了中國 建設銀行 沈陽市信托股份有限公司作為法人股東,并向員工發行內部股。改造后公司注冊資本1000萬元,股權結構為國家、學校、建行信托投資公司和員工個人,其中員工個人占20%。
劉積仁告訴《英才》記者,彼時他不知道何年能上市,但是得先時刻準備著。
在1995年,中國 資本市場 的上市指標還處于配額階段,要拿到配額入場券和獲得上市審批并不容易。劉積仁選用了曾在萬國證券供職的王齊來運作一年,僅花費3萬元差旅費便拿到了指標。
1996年6月18日,東大阿爾派股票在上海證券交易所正式掛牌交易,成為中國近2000多家軟件公司中首家上市的軟件企業。于是,便有了東軟沈陽軟件園的開工,但在當時是一個非常冒險的行為,因為園區建設總額高達5億,而1994年東軟營業收入也不過2200萬元。
多年后劉積仁解釋稱:“事實上拿那塊地時,東軟已經做好了細致準備,包括土地分期付款、從戰略合作伙伴引入資本、出租原來在三好街上的辦公樓,向銀行貸款等,東軟不會冒可能使自己犧牲的風險”。
上市后,劉積仁開始思考引入強大實力的股東,幾經輾轉,經歷股權分置變革 、以換股吸收合并等方式,2008年東軟實現了整體上市,使原來80多億的市值翻了一番。
這期間,東軟還與飛利浦成立了醫療系統合資公司,在2006年吸納了SAP、英特爾為戰略投資者。
對比其他IT公司的發展歷程,東軟似乎仍不像TCL、聯想等驚心動魄,也沒有關于MBO的跌宕起伏,這恐怕與劉積仁對資本市場的“搶先機、敢嘗鮮、識時務”分不開。
“同樣的一個東西,你在國內賣1塊錢,往外面賣1美元”。
東軟創業的第一桶金,是從日本淘來的。日本阿爾派在中國尋找軟件研究與開發的合作伙伴,最終,劉積仁用博士論文研究課題換來了25萬美元(以當時匯率換算約220萬元人民幣)的開發費用。
當時的邏輯是,用5個研發人員開發的產品賣給日本市場,在國內足夠養50個或者是100個研發人員。于是,東軟拿著日本市場的營收在國內不斷進行產品研發。劉積仁說,他不擔心有太多風險,最多就是不賺錢。
隨著與日本阿爾派的項目越來越深入,劉積仁便向阿爾派株式會社前會長沓澤建議辦一個合資公司,中方以設備和技術做資本,日方注入現金。如此一來,國際業務便更加穩定,能保證每一年有新業務不斷進來。
而后,東軟在國內展開轟轟烈烈的“數字圈地”,不過,以拓展市場為主也導致了利潤率持續下滑,東軟便大規模擴大海外業務,以海外高利潤做補給。
“最開始的時候,我們就是把價值往最貴的地方賣。在國外賺了錢又往最便宜的地方投資。開始很多研發經費都是因為有外匯收入,所以為未來技術做了鋪墊,當國內業務得到發展后,又反過來擴大國際規模。”劉積仁總結道。
事實上,縱觀歷史,東軟在海外市場的幾番收購,也呈現出國際國內的平衡邏輯。無論是在芬蘭收購手機研發公司,還是在德國收購汽車行業解決方案團隊,或是在以色列收購醫療公司,東軟都是通過往價值鏈上游收購,將海外市場的高端人才與國內市場的中低端人才串接起來,實現了研發成本最低。“通過國內1.6萬名員工來‘放大’收益,進行成本稀釋。”劉積仁曾對《英才》記者稱。
對話 《英才》:在汽車、醫療、手機等領域經歷數次海外并購,你認為沉淀下來的經驗是什么?
劉積仁:針對每個領域,要在對應的最發達的地區進行收購,比如汽車就在德國,手機在芬蘭。那個地區的人才對產業了解深,對全球發展趨勢影響大。過去,我們一伙人在中國,一伙人在日本,但是都不足以讓我們擁有全球經驗。
《英才》:如何保證每一次的海外收購能成功?
劉積仁:在收購之前,就要和管理團隊溝通。如果不能和未來公司領導者達成共識,我們是不會收購的。雙方一定要像談戀愛一樣,要兩個人談得好,給一點錢這是彩禮。霸占是無用功,未來一定會出問題。
《英才》:如何采取一些制衡措施?
劉積仁:如果你做任何一件事,包括商業計劃變化都必須通過工會,那么,我們在控股比例上也有特別的考量,做百分之百的收購。
《英才》:融合不好,只剩下空殼怎么辦?
劉積仁:一定有風險的,怎么做都有風險。風險的控制還是在于前期與他們達成共識,讓收購對員工產生吸引力。
《英才》:為什么在海外收購,只重點選了手機、汽車、醫療這幾個領域,而不是其他?
劉積仁:因為這幾個領域在中國都是最大的市場。面對海外團隊的經營者和員工,我們都能展現一個特別美好的藍圖,讓他們感覺到收購后,會有比單靠他們自己更光明的前景。
《英才》:有具體的案例嗎?
劉積仁:比如,在芬蘭做收購時和員工有對話,其中一人舉手問,東軟一萬多人也不差我們這點人,你們收購的目的是什么?我說,收購你們的目的是想讓你們為我們后面(中國國內)的人創造工作機會,因為你們的存在,這一萬多人才有更穩定的工作;你們加入東軟,競爭能力會變得更強。
《英才》:同去收購的路上,遇到印度軟件巨頭,怎么競購?
劉積仁:我們一般不和競購者接觸。印度可能規模比較大,但其他方面不突出。所以,最終還沒有到PK的時候,被收購方就做出選擇了。
《英才》:未來收購的重點在哪些領域?
劉積仁:海外收購的主要對象還是汽車、手機、醫療方面,在國內,我們的收購也和醫療有關,這都是大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