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發科：會成為下一個UT斯達康嗎？

曾高歌猛進的聯發科正經歷冰火兩重天的考驗，這是一個重市場輕研發的公司必須經歷的陣痛。聯發科正面臨著自己的哈姆雷特時刻：重畫藍海還是湮沒紅海，這是個問題

11月1日，聯發科技股份有限公司（MediaTek）發布了第三季度財報，當季營收281.81億元新臺幣，環比下滑5.9%，同比下滑18%，實現凈利潤69.69億元新臺幣，環比下滑22.8%，同比下滑40.9%。這是近幾年高速發展的聯發科首次出現收入和凈利潤雙雙下降。

對此，聯發科的官方解釋是因為低端手機芯片缺貨、印度地區手機渠道庫存調整和手機芯片價格下滑所致。在做出解釋4天后，聯發科的CFO兼新聞發言人喻銘鐸給自己經常打交道的記者發了短信：“我今天提辭呈了，以后有空多聯系。”

這已是聯發科今年的第二波大的人事變動了。在黯淡的第二季度財報出來之際，聯發科的董事長兼創始人蔡明介不再幕后只“把握大方向了”，而是親自上線查看各事業群的具體細節，所有手機部門的主管都直接向蔡明介匯報。10月18日，無線通信事業部總經理徐至強淡出一線工作，轉任顧問。在保持第一事業群BG1（光儲存事業部、數字消費事業部以及數字電視事業部等）和第二事業群BG2（無線通信事業部）大的劃分框架下，聯發科對第二事業群BG2也進行了重大改組，首次將手機部門劃分為Feature Phone（功能手機）與Smart Phone（智能手機）兩大部門，后者將是聯發科布重兵全力沖刺的方向。

這家2009年全球最大手機芯片出貨量的公司正身處4年高歌猛進后的瓶頸期。自2005年以來，憑借“Turn key solution”整體解決方案將手機開發過程從過去的9—12個月縮減為2—3個月，聯發科在造就大量山寨手機廠商的同時也成就了自己。2007年，聯發科的手機芯片出貨量已經達到1.5億顆。2008年進一步上升到2.2億顆，并在2009年年初超越德州儀器成為全球第二大手機芯片制造商，2009年，聯發科以3.51億顆芯片成為全球最大的手機芯片制造商，高出全球芯片巨無霸高通3.45億顆的出貨量。在中國市場，聯發科頂峰時曾一度取得高達90%的市場占有率。

“S曲線”的智慧

在“Turn key solution”整體解決方案中，除了做芯片設計環節外，聯發科還將手機研發核心工作中的軟件和系統設計等基本功能高度集成并模塊化。這降低了產業鏈后端手機廠商的難度和工作量，他們只要進行簡單的后端設計就可以快速推出自己的產品。聯發科的整體解決方案成就了大量的天宇朗通、金立集團等手機廠商，也將2G手機的價位拉低至幾百元。

這就是蔡明介的“S曲線”的現實例子。這條曲線他在自己的商業實踐和哈佛商學院教授克萊頓·克里斯坦森（Clayton M.Christensen）的理論中探索出來的生意經。在分析新進入者如何用破壞性技術將原有市場領導者拉下馬的問題時，克里斯坦森認為：在早期，產業趨向于垂直整合，但當技術更成熟時就會分裂成許多特殊板塊，為新進入者創造機會，和原有企業競爭，新進入企業只要集中于一事，將其做好做便宜，就能生存并繁榮。

而蔡明介則進一步引申認為，在一個以時間為橫軸和市場份額為縱軸的坐標系中，一個產品從左到右會形成一個S型的生命周期曲線。在S曲線的前端，產品功能改進速度會不斷提升，而在后期，產品功能和質量都處于穩定狀態，這時候成本競爭力就會更重要，這需要更高的生產效率和彈性。

正如喻銘鐸在任期間常說的，“如今這一商業模式已融入聯發科和公司員工的DNA中”，S曲線的確是聯發科長期的立身之本。

1997年5月28日，聯發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成立，主營業務是CD-ROM芯片為主的光存儲產品。之所以進入這一領域，蔡明介在2001年6月的一篇文章中這樣描述聯發科在光存儲領域成功的原因：“當時，聯發科切入CD-ROM（只讀光盤）芯片市場后，最充分發揮的就是臺灣廠商降低成本的競爭優勢，把CD-ROM芯片從原來的三顆整合到兩顆，后來又縮減到一顆，倍速不斷提升，價格不斷降低，使得聯發科的產品占有率不斷提升，超過60%。接著聯發科趁勝介入DVD播放的CD-RW（可擦寫光盤）市場，盡管此前已有索尼等公司研發多時，但聯發科依然發揮低成本的優勢，成為領導者之一。”

聯發科將DVD內分別負責視頻和數字解碼功能的兩顆芯片整合為一顆芯片，并提供了相應的軟件方案。這種集成芯片加解決方案的面市，大大降低了DVD 制造業 的進入門檻，在中國后來出現了2000多家DVD制造企業，成本急劇下降，聯發科也迅速成為市場領軍者。2003年，聯發科99%的 銷售 收入來自DVD市場。

但第二年DVD市場開始出現停滯性增長，聯發科2004年營收的年增長率僅為5.23%，遠低于全球IC設計產業27%的總體增長率。這是聯發科面臨的第一次增長乏力。但此后，蔡明介秉承著自己的S曲線理論，將重點放在手機芯片領域，并迅速地脫離了增長的困境。

無論是光存儲產品還是2G手機芯片，蔡明介都發力于“S曲線”中間段，利用成本競爭優勢獲得公司生存繁榮的狹縫市場。但價格也是把雙刃劍，低價會加速市場的飽和，公司要么因市場逐漸縮小而湮沒商海，要么就得盡快找到新的增長點。之前聯發科先后找到了DVD和手機芯片這兩個狹窄的藍海，它還能找到第三個嗎，還是重蹈當年UT斯達康的覆轍？

如履薄冰

跟2004年的增長乏力相比，聯發科這次面臨著更惡劣的環境。在第三季度財報說明會上，聯發科總經理謝清江表示，在公司既有業務中，手機芯片業務依舊是大頭，占比約70%—75%，其中絕大部分是2G手機芯片產品。

但在2G市場，聯發科最賺錢的2.5G芯片MT6225的升級品MT6253卻因SMT良率和閃存不兼容等問題而被展訊的6600L拉下馬。根據iSupply市場研究公司的調研數據，截至今年三季度，聯發科的市場份額滑落到71%，而展訊從10%以內迅速攀升至了20%以上。10月11日，聯發科特地在其官方網站刊登了一條《聯發科技MT6253芯片質量和穩定性備受業內認可》新聞稿，希望恢復客戶的信心。

“除2G產品面臨著展訊等對手的壓力，聯發科還面臨著整體市場從2G到3G過渡的問題。”iSuppli高級分析師顧文軍說。2009年，雖然聯發科手機芯片的出貨量一躍超過高通，但因缺乏3G產品，利潤并不高。同時，更多的芯片制造商也紛紛進入3G市場。8月30日，英特爾收購了英飛凌的無線解決方案事業群，將擴展英特爾現有的Wi-Fi與4G WiMAX服務，并將涵括英飛凌的3G能力及支持英特爾對于LTE的計劃，明確點出未來將以3G和4G市場為重點。

跟2G時代不同的是，3G手機市場還處于蔡明介“S曲線”的前半段，無論是全球還是中國，都屬于發展并不完善階段。同時，長期的快速閃電式切入成熟市場的方式，讓聯發科技術專利的積累薄弱，而3G的多種技術標準卻有著很強的專利門檻。在中國大陸通行的3大3G技術標準中，高通掌握了WCDMA與CDMA兩大系統專利，另外一個則是中國自主研發的TD-SCDMA系統。

蔡明介最初押寶在TD-SCDMA上，于2007年收購了協助開發TD-SCDMA技術的美國公司ADI的手機芯片部門，并與大唐電信旗下的聯芯科技合作開放TD芯片。可惜雙方的合作并不順利，在10月份 北京 通信展上，聯芯科技單獨研發的TD芯片已經量產 上市 ，聯芯科技總裁孫玉望公開表示，其自主研發芯片的性能要優于與聯發科合作的產品。好在聯發科也有著一些準備，1月初，聯發科跟原TD-SCDMA芯片商凱明的核心技術團隊所創立的傲世通科技（蘇州）有限公司簽署戰略合作備忘錄。沒有強大的研發實力和深厚專利技術積累，聯發科不得不面臨這樣的折騰。

在CDMA技術標準方面，同樣來自臺灣的威盛電通因收購美商巨積（LSI Logic）的CDMA團隊，并同時在美國獨資成立威睿電通，而成為全球除高通以外唯一能夠提供商用CDMA基帶芯片的半導體公司，巨積通過1997年與高通簽訂的協議而獲得高通低成本開發、生產和銷售CDMA芯片的全面授權，截止到2009年年底，威睿電通的CDMA芯片在中國獲得了30%的市場份額。

2009年11月聯發科與高通簽署專利協議，聯發科可免費使用高通CDMA及WCDMA產品相關專利，此舉為聯發科節省了2億—3億美元的授權金費用以及后續芯片出貨所需支付的權利費，但如果手機廠商想使用聯發科的這些芯片，須事先獲得高通授權并交納400萬—500萬美金的授權費，且每出貨一臺手機還要付權利費。這無疑提高了手機廠商的門檻，尤其那些曾是聯發科最忠實用戶的“山寨”們更是望而卻步。

前面的3G有高通、威睿擋路，后面的2G有展訊蠶食，愛好研究管理和歷史的蔡明介有什么突出重圍的法子？

吃好手機，看著電視

三大3G技術標準的專利系統給聯發科劃了一個框，蔡明介只能在這個框里發揮主觀能動性。首先是加大了智能手機的投入。隨著3G時代的數據服務和增值內容的進一步完善，智能手機將迎來爆發式激增已是共識。根據iSuppli的研究報告顯示，2009年全球功能手機的增長率僅為6%，而智能手機的增長率則高達53.9%。

在2009年的巴塞羅那移動世界大會，聯發科推出了其智能手機平臺解決方案MT6516，并于2012年2月跟微軟達成戰略聯盟推出搭載Windows Phone 6平臺的智能手機芯片；7月份其官網又發布了加入“開放手機聯盟”OHA的消息，打造聯發科技專屬的Android智能型手機解決方案，并在8月推出了兩款基于Android 2.1版本的智能手機。今年年初以來，聯發科北京研發中心積極招兵買馬，已經從年初的500人擴展到了10月份的1000多人。

其次是盡量提高功能機的用戶體驗。聯發科在其功能手機芯片平臺上搭載Opera Mobile瀏覽器，希望達到“提供與智能手機功能相媲美的非智能手機”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