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輪全球金融危機之前,人們都認為大就是好。公司都想國際化,擴大規模,覆蓋全球,做大品牌。
2014年,《財富》世界500強企業收入共計31.2萬億美元,利潤1.7萬億美元,員工6500萬。但另一方面,隨著全球最大零售商沃爾瑪發布利潤預警,我們不禁要問,隨著世界經濟陷入長期滯脹,全球企業開始走下坡路了嗎?
《財富》雜志對世界500強企業的分析表明,2005年到2015年間,這些公司的地理分布發生了變化。過去十年里,發達國家(美國、歐洲和日本)的上榜企業從452家減少到353家,占比從90.4%減少到70.6%。而中國的上榜企業從十年前的16家(占比3.2%)增加到98家公司(占比19.6%);此外,韓國(17家)、臺灣(8家)和印度(7家)的上榜企業數量也有所增長。
技術是最大的顛覆因素。蘋果、谷歌、亞馬遜、維薩和Facebook等依托技術的新晉巨頭,其每美元有形資產的市場價值要高于通用汽車、埃克森美孚等傳統大公司。如果說20世紀是硬件時代,那么21世紀就是軟件的時代。最有代表性的例子就是柯達公司,柯達無視數字媒體的挑戰,最終申請破產。
技術對資產價值的影響有幾個方面。例如,頁巖氣以及太陽能、風能和核能等替代能源革命意味著石油、天然氣和煤炭公司等化石燃料生產商必須想辦法抵消自身近來的高勘探成本。油價在每桶120美元的時候還好說,但現在油價已經在每桶40美元-50美元徘徊。
另一個顛覆因素是金融危機后的金融監管改革。低利率讓通用電氣等大公司通過融資賺錢,實際上是利用資本杠桿。通用汽車的利潤主要來自汽車融資而不是汽車生產。而《多德-弗蘭克法案》出臺以后,這些公司將被認定為金融控股公司,受很多復雜法規監管,于是這些公司決定撤出金融業。
監管改革要求更多資本和更高的流動性,提高了合規成本,這壓縮了全球銀行業的利潤。全球銀行都在縮減資產負債表,將注意力放在有競爭優勢的領域。同時高監管成本和提高透明度的要求讓很多家族企業重新思考上市的意義。事實上,很多市場出現更多退市,而較少新股上市。世界交易所聯盟的數據表明,到2014年底,上市公司總數保持在44540家左右,市值63.5萬億美元,約占全球金融資產的21%左右。
這些顛覆性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是,《財富》世界500強排行榜上榜公司的平均壽命從半個世紀前的61歲降至2014年的16歲。競爭對手不再是老牌公司,而是新興市場中的新生代企業,麥肯錫全球研究院的新書《非比尋常的顛覆》中說,這些新生代企業正迅速成長為極具競爭力的巨型企業。
這些后來居上者是通過互聯網參與全球市場中小企業。中國大約有4000萬家中小企業,只有2800家上市公司,因此當A股市場動蕩而暫停IPO時,數以千計的初創企業排隊等著在非上市公司場外交易市場——新三板掛牌。
大公司發現,規模越大,就越復雜,可謂大而不好管,而不光是“大而不倒”。最近曝光的大眾汽車尾氣排放質量控制問題,就是嚴重的治理問題。名聲受損的后果幾乎是致命的,只要看看生產安全氣囊的日本高田公司就知道。
對投資者來說,大公司不一定能帶來更高的回報。私募和天使基金的投資者發現,真正的回報往往來自將初創企業培養成為獨角獸(價值超過10億美元的公司)。
當然,有人擔心技術類初創企業的估值有泡沫。但只要投資者用的是自己的錢,而不是通過杠桿融資,就不會造成很大的系統性影響。
我認為,下一個蘋果公司將是五年前人們聞所未聞的初創企業。它可能來自生物技術領域,比如生產一種將改變醫療衛生和醫藥行業的新藥或醫療工具。它很可能來自亞洲,因為從大阪到深圳,從新加坡到孟加拉國,亞洲各國政府都在大力培養新型企業家精神。
之所以如此預測是因為亞洲的規模。如此眾多的中小企業能夠迅速輕松地獲得新知和市場,這些前所未見的新市場的小公司前途無量。
當然,很多創新的中小企業將被大公司收購,這也是企業的生命周期。就像叢林中,很多小型植物互相爭奪陽光,最終只有一株成長為參天大樹,而后慢慢枯萎,為新一代雜草和樹木提供養分。
在充滿顛覆的時代,最終生存下來的將是小企業。政府應當培養鼓勵創新和變革的環境和氛圍。